小武新聞台

外婆的離開，發生在我小時候的事情，那年，我國一。

那是我第一次跳離電視、書本中的美滿結局，真切面對死亡，面對一個曾經熟悉的人在眼精倒下，身上插滿了管子，說不得話，只能藉著還轉動的眼球示意。看著棺木、冰冷的身軀，供著三寶誦著經，心裡有些害怕也有些疑惑，為什麼阿嬤躺在那裡不起來了？為什麼我們拿著香不是拜土地公不是拜媽祖婆，而是拜著阿嬤的照片？母親從不讓我們接近這樣的事情，由於不懂所以對神鬼產生敬畏和恐懼。

然而，其實更辛苦的是母親。

當時的醫藥費用高得嚇人，聽母親回述著當年的經過，一顆藥就要四千塊，一天得吃三次，還不見得能有改善，只是抑制擴散，再加上當時的住院費用，每天不是焚紙錢，而是貨真價實的新台幣進去燒，父親不在身邊，其他的兄弟姊妹們對費用負擔又斤斤計較，不願意出這一筆龐大的費用，在迫在眉急的當時，她一肩扛起。手邊沒有現金可以支援的時候，在股市崩盤的當時賤價拋售了手邊所有的股票、拿房子去抵押貸款、借高貸、到處去親朋好友調頭寸，小小年紀的我，親眼看到一個人如此日以繼夜、拖著完全透支的身體，毫無顧忌地去搶救一條生命，拉回一絲氣息，深刻體會到生命的價值原來如此不斐，後來我對女人的尊敬與佩服，多於男人只靠一張嘴不知長進，大概和這些回憶脫不了關係。事後外婆雖然還是難逃死神召喚，雖然母親因此身上揹著數以千萬的債務至今，我問她：妳曾經後悔過嗎？她說：當然不後悔，如果能夠救回一條命，那丟再多的東西下去我也不要緊，只要你阿嬤能再張開眼睛。

心經能引回昏迷者的靈，安定床邊者的心，希望您若聽見，請回來見他們一面。

而文章寫得不好，我總是辭不達意，勾起的上述回憶，緣自於那句「沒辦法了嗎？」